昨文談及內地當局為振興疫後經濟，未必會掃蕩「虛擬男友」等新興另類產業。話音剛落，國家發改委等13個部委昨日聯手出台文件，打正旗號力撐15類科網新業態，包括備受爭議的「主播帶貨」、「共享住宿」、「副業創新」等，由此前的偏嚴監管改為大開綠燈、積極提倡。講到底，中國經濟在疫潮下面臨龐大就業壓力，當局除了再次推動青年「到基層去，到西部去」，亦擬透過新興業態讓部分失業人口「暫時隱形」，堪稱為新時代之「上山下鄉」。

內地政府部委聯手出台文件實屬常見，不過「聯署」名字多達13個就很罕有。昨發布的文件題為《關於支援新業態新模式健康發展 啟動消費市場帶動擴大就業的意見》，簽名的部門包括國家發改委、中央網信辦、商務部、教育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市場監管總局……等族繁不及備載，可謂人強馬壯，亦反映官方對這份文件有多重視。

力谷電商減失業大軍

顧名思義，該文件標題分上下兩截，上半截強調「支援新業態新模式」，下半截點出終極目標，旨在「擴大就業」。內裏獲點名力撐的有15類新業態，包括「例牌菜」的線上教育、互聯網醫療、線上辦公、虛擬產業、無人經濟、雲計算、大數據應用等。較為值得注意有3類新業態，第一類名為「新個體自主創業」，涵蓋微商電商、網絡直播、自媒體等。這似乎亦印證了近日關於當局調查失業率最新準則的講法，例如一個人儘管「下崗」多時，全無薪水，但只要他在淘寶或拼多多上賣點土產，便可歸類為「自營電商」，不算失業；他若開設了微信或抖音公眾號，有丁點打賞收入，亦可視作「自媒體創業者」，不算失業；就算是一個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青年，若有玩手機遊戲，賺到一些虛擬貨幣，可歸類為「電競選手」，也不算失業。

另一款新業態叫做「共享經濟」，大家不會陌生，例如共享單車、co-working space等，但內地政府此前對這類產業一直頗為警惕，採取偏嚴監管立場。好似在海外大行其道的Airbnb等共享住宿模式，以往在內地基本上屬於非法（只有極少數民宿獲領牌合法經營），皆因當局擔心會滋生干擾治安、侵害產權等問題。不過今次的文件就講明要鼓勵共享住宿商業模式，被視為反映政府態度逆轉。

畢竟疫情造成大量失業，特別是在大城市打拚的青年及農民工，隨時連繳付房租也成問題，推動共享住宿有助他們降低居住成本，捱至搵到新工為止。再者，共享住宿有利於推動旅遊業復甦，而且戶主失業後可把家中一個房間出租，幫補收入，搖身一變成為「民宿經營者」，避免落入失業大軍，簡直一舉多得。至於干擾治安、侵害產權等問題，所謂N害取其輕，暫時不妨靈活妥協。

創新宅經濟奉旨秘撈

最搞笑的一類新業態稱作「副業創新」，開宗明義鼓勵「秘撈」，例如一個打工仔在上班之餘，可在網上賣貨、做主播、拍抖音短片開拓收入。事關疫情下不少人即使勉強保住飯碗，仍面臨減薪、開工不足、強制無薪假等難題，正職收入不夠餬口，「搞副業」有助吊命。倘被上司發現追究，或可出示這份由13部委聯署的國家文件，自稱為「奉旨秘撈」。

「宅經濟」亦在文件裏被歸類為「副業創新」模式之一，儘管昨文談及的「虛擬男友」字眼並無出現，但這種「副業」理論上也屬「宅經濟」，在最新政策大環境下，相信暫時無虞被掃蕩。

國家主席習近平上周作出重要指示，強調「社會各界要切實做好高校畢業生就業工作，克服疫情不利影響，千方百計幫助就業」，他又鼓勵青年「到基層去，到西部去」，要求各級政府實施好「特崗計劃」（招募大學畢業生到窮困農村擔任3年特崗教師）、「大學生村官」等專案，引導青年到偏遠地區就業創業。官方此番表態被部分人視為復刻1950至60年代的「上山下鄉」政策，當時同樣是經濟困難時期，很多青年在城市找不到工作，無所事事，生計無着，恐將不利於社會穩定，政府把他們大批送到農村和僻鄉，除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亦等於把失業問題延後。

不過現今九五後、千禧後青年較嬌生慣養，又多屬獨生子女，「上山下鄉」兩三日相信已大叫救命，並令「六大長老」（父母、祖父母）非常心痛，兼且目前的農村經濟面臨勞動力過剩（不少農民工失業歸鄉），再沒空間容納太多青年。所以在實體版「上山下鄉」之外，當局還要透過「自主創業」、「共享經濟」、「副業創新」等科網新業態，暫時吸納部分就業壓力，務求渡過眼前難關。反過來看，這也等於倒逼大量領域之進一步開放創新，不無風險，惟長遠而言未嘗不可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