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中國經濟迅速崛起,掀起了歐洲民間重新對中國傳統意識形態的注視。說也奇怪,雖然在十七世紀西方傳教士已經開始介紹代表中國傳統官方主流的孔夫子,在中國民間流傳更廣泛的民粹道家卻一直更吸引一般歐洲知識份子的青睞,只有五千字的《老子》一書就不知道翻譯了多少次。
就是說在老子故鄉中國,黃老的道家思想除了西元前的漢朝初期曾經在朝庭大發異彩外,自漢武帝以後,二千多年來統治中國歷代的政治文化的一直是繼承商周政治傳統的儒家正統。但在民間,甚至到士大夫階層 的私人生活,道家的思想一直流傳不衰。而代表著道家的老子,說起來也難以令人相信,連中國的國學大師,也搞不清楚老子是何許人也。就是說《老子》這本書,連它的成書年代國學大師們一直爭吵不休,至今未有定論。
這可只能怪司馬遷寫《史記》時幹的好事。《史記·老子韓非列傳》雲:“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裡人也,姓李氏,名耳,字摐,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 又雲:“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秦與周合,合五百歲而離,離七十歲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隱君子也。” 司馬遷距孔子時代已四百年,在春秋戰國戰火連天生靈塗炭的年代竹簡書藉保存不易,也難怪司馬遷模棱两可留給後世國學大師茶後的話題。但司馬遷言外之意,《老子》一書的中心思想淵源已久, 手筆卻是出自周太史儋。
《老子》一書既又名道德經,其中心思想當然離不開道與德,而論道說德正是商周文化傳統的主流思想。在《論語.微子》有兩段記孔子碰到當時隱士的記載:
(1)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2)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可以想像,西周的宗法社會經過五千年多的歷史,已經沒有“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如將不盡,與古為新”的任何跡象了。殷商遺民,甚至是西周的貴族也在宗法制度中分解撕裂。有入世者如孔子,力圖在禮崩樂壞的殘垣廢墟中恢復周公的禮樂文化。也有出世的隱士置疑孔子的“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論語.憲問)。實在當世尊孔的儒家學者並不需要為了鞏固孔子的地位,而把《老子》書中的思想倒退到戰國末期,甚至有人把《老子》成書年代放在莊子之後。
老子其人?早孔子或孔子同時代人何嘗不可。《老子》一書是周太史儋编寫的嗎?其零散文獻可能在孔子時代早就有流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