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我們乘坐《歐洲之星》到巴黎!”收到短信,彷彿感受到對方的興奮。我的這位紅顏朋友真是虎媽的表表者。帶著兩個年幼的女兒,遠赴英倫,陪她倆上正宗的大英帝國暑期班。還沒有來得及坐暖屁股,第二天竟然冒著時差來巴黎小住兩天,以增加孩子的見識。
“時間太短了吧?光是在拉丁區逛逛享受氣氛,兩天還不夠癮呢!”聽說帶孩子來巴黎,想到的自然是拉丁區。在拉丁區,走幾步路就會碰上巴黎大學的什麼醫學院啦,文學院啦,零零碎碎分散在區內。前兩天我就約了保送進巴黎政治學院的女兒凱星在這裡吃中午飯。
“你知道這銅像是誰嗎?”在奧迪翁地鐵站口,我打趣的問。當然,對於剛十七歲的年青人,有誰會注意這些一早已經融入法蘭西民族血液塑造法蘭西歷史的,在巴黎到處都會碰見的歷史人物。“....,是丹東(Georges Danton)。前幾天你說政治學院的老師在沒有開學之前就叫你們讀拿破崙時代的歷史,如果丹東不是給羅伯斯比爾(Maximilien de Robespierre)送上了斷頭臺,極有可能法國大革命的歷史要重寫呢!”
銅像的基石刻了丹東的兩句名言:“為了戰勝祖國的敵人,我們必須勇敢,勇敢,還是勇敢!”和“麵包之後,人民最需要的是教育。”
一七八九年是法蘭西歷史不平常的一年,也是世界史不平常的一年。這一年是法國大革命元年。說起來也可笑,法國大革命之所以發生,並非是由中國歷代皇帝所害怕的文人論政以致妖言聳聽引起的社會動盪。誠然,十八世紀末啟蒙文藝在法國廣為流傳,不要說法國貴族,甚至法王路易十六世也受其薰陶,但其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固有的社會結構根本跟不上時代的變遷,波旁王朝缺乏改革固有的政治體制的魄力,在一七八八年再次發生的農產品歉收,而美國革命戰爭財政困境中沒有及時緩和饑民和不滿施政的中產面前威信掃地而面臨崩潰。其實,在十八世紀末的年代,對於共和國的認識上不過是知識份子的午茶閒談而已。正所謂書生論政或造反十年不成, 只不過是高級八卦罷了。
而一七八八年的麵包價格飛升,貧苦的普羅需拿出收入的百份之八十來維持生存,造成流民暴民到處流竄。通貨膨脹也大大的削弱了貴族和中產的生活水準。而皇家也是入不敷支國庫空虛,以致利息支出高達政府稅收的一半。就在這情況下,路易十六被迫重新召開被遺忘已久的三級會議,包括貴族,教士和民眾。很快,失控的局面導致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的攻陷巴士底監獄。在普法聯軍兵臨城之際,據說務實的丹東盜取了波旁王朝的無價珠寶,賄賂了普軍司令而打勝了瓦爾密(Valmy)戰役,奠定了兩天後也就是九月二十二日法國第一共和國的成立。當時隨普魯士軍隊做觀察員的德意志作家歌德(Geothe)曾經寫道:“此地此刻,世界歷史拉開了新的時代。”
但歷史中的革命也是人類在爭取自由平等時生靈塗炭的時刻。在一七九三年到九四年的恐怖專政期間,屬於激進的雅各賓黨中務實和激情的丹東被同黨教條的羅伯斯比爾送上了斷頭臺。這位平民演說家丹東,可能從來沒有明白,雖然他獲得了民眾的支援, 殺生之權卻是由幾個人說了算。
但人生的死有好像路易十六世為維護波旁王朝或權貴而輕於鴻毛,也有好像丹東為法蘭西民族而重於泰山。今天在巴黎拉丁區法國人民為他立了銅像刻上他的名言而永垂不朽,今年七月十四日法國國慶日法國電視第二臺特別傳播他短暫卻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