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重啓貿易談判之謎

老將掛帥 談判崎嶇

2018年12月06日

美股周二暴瀉，除因長短債息倒掛凶兆，亦關乎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委任「超級鷹派」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擔任對華經貿談判主帥。這位71歲老將曾經強硬主導對前蘇聯及對日本談判，出名「胃口大」兼且作風辛辣，令市場對於中美經貿和解前景轉趨悲觀。再者，觀乎萊氏對日本談判戰績，相信不會滿足於中國降低關稅及增加採購，勢必堅持要中方改變產業政策和市場結構，猶如「干涉內政」，難獲北京政府首肯，故應該不可能在90日內「傾得埋欄」。

老鷹萊特希澤戰績彪炳

萊特希澤是律師出身，但長期為美國政府効力，早於列根時代（1983年）便獲委任為副貿易代表；及後他轉投世達律師行（Skadden）出任合夥人，不過仍經常獲徵召代表美國主理對外經貿談判。特朗普當選總統後，正式重召這名老將擔任貿易代表；萊氏亦被視為特朗普團隊中「對華最鷹派」二人組之一，另一個是曾出版《致命中國》（Death by China）的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Peter Navarro。

萊特希澤出名作風辛辣，戰績多籮籮。例如在1981年，年僅34歲的他獲委任跟蘇聯就着解除穀物禁運進行談判，當時蘇方代表送給他一大罐古巴雪茄，表面上先禮後兵，卻隱含兩大潛台詞：一、暗示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意味一旦談不攏，蘇聯方面不排除重啟冷戰；二、輕蔑這個黃毛小子，覺得他啃不下這麼嗆口的雪茄，想看他出醜當場。豈料萊特希澤一言不發，打開雪茄罐一根一根抽起來，最後一根不剩，把整個不設窗戶的會議室弄致煙霧瀰漫，蘇方代表面面相覷。

施完下馬威，萊特希澤姿態更趨強硬，特別是在談判面臨破裂的最後關頭，他索性抽身離場，還發出公函向蘇聯政府表明談判終止，結果迫使蘇方妥協讓步，終達成有利於美國的協議。

作風辛辣 中方難招架

正是憑這次出色表現，萊特希澤兩年後（1983年）獲列根總統任命為副貿易代表，負責打另一場硬仗，跟當時經濟如日中天、似有壓過美國之勢的日本進行經貿談判。結局大家都很清楚，日本被迫降低汽車等行業關稅以及簽署《廣場協議》讓日圓大幅升值，也被視為日本陷入「迷失二十年」最大原因之一。

但很多人未必知道，除了降低關稅及貨幣升值外，在萊特希澤主導下，美國對日本還有更多具體要求，包括要日本政府停止扶持產業政策（相當於要中國放棄《中國製造2025》）、減少財閥壟斷（有點像要中國限制國企發展），甚至改革土地政策（美方認為日本此前高地價政策不利於國民增加消費），好讓美國企業更易開拓日本市場及增加對日出口。形勢比人強，尤其是日本自二戰後一直受美軍庇蔭，對這些猶如「干涉內政」的要求只能陸續俯首答允。

綜上可見，萊特希澤這次掛帥與中國談判，難免被視為凶兆。一來他經驗豐富、作風辛辣、手段多變，中方現今談判代表不易招架；二來觀乎其早年對日談判戰績，估計除了要求中國降低關稅和增加採購藉以收窄貿易順差，很可能還將堅持要中方改變產業政策和市場結構，包括停止強制技術轉移、限制國企發展、放棄《中國製造2025》、進一步開放金融業等更多市場等等。

90日後或加時再戰

具體而言，根據上周六G20「習特會」後雙方放風，中國已同意降低美國汽車等產品的進口關稅，以及增加採購農產品、能源和工業品，所以這兩方面的細節在90日內不難談得攏，大家可以相對樂觀。可是美方若對產業政策和市場結構「企硬」，那便需要中方作出重大讓步妥協，甚至會改寫中共治國思路，雙方肯定不易達成共識；畢竟現今中國有別於八十年代的日本，早已是自主獨立大國，全球排第二，又豈容對方赤裸裸「干涉內政」。因此，對於90日後出現雙方徹底化解矛盾、宣告全面共識之跳起yeah式大團圓結局，實在不宜抱有絲毫期望。

比較可能的情況，是中美在90日內就降低關稅和增加採購談妥協議，換取美方短期內不會把所有中國產品關稅提升到25%，但同時也不會撤銷現時對2000億美元產品的10%關稅，亦不會放寬高科技產品對華出口管制；如此一來，雙方都可宣稱從談判「獲得勝利」，亦能暫時緩解兩國經貿摩擦。另一方面，美國將繼續就產業政策和市場結構向中國施壓，並不時威脅施加制裁，雙方在90日後加時再戰，打打談談，談談打打，但願可以鬥而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