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商界昨日最震撼的新聞，並非字節跳動老闆張一鳴卸任CEO，而是地產代理一哥、鏈家創辦人、貝殼找房董事長左暉病逝，年僅50歲。他生前幾乎憑一己之力改革並稱霸了中國地產代理市場，現正帶領行業再一次O2O轉型，已成為公認的全球先驅。所以其去世不只是一個身家逾2000億元（人民幣．下同）巨富壯年而卒，更關乎全世界地產相關行業。

翻查資料，本欄過去幾年來寫過十多篇與左暉有關的文章，頻率僅次於Elon Musk、畢非德、馬雲等商界巨星。他值得評論之「價值」亦可見於各文章標題，例如第一篇是2013年3月份的〈軍法管治vs無為而治〉，當時鏈家剛在內地地產代理市場奠定霸主地位，擊敗了來自香港、奉行「無為而治」理念的中原地產。

軍法企管 稱霸全國

筆者在該文寫道，左暉雖然是北京化工大學電腦系畢業生，但他在2001年創辦的鏈家卻跟「科網」沒啥關係，完全是「揼石仔」式brick and mortar代理商，跟中原一樣憑舖位爭地盤。相比起「無為而治」，左暉的經營風格屬另一極端，近乎「軍法管治」，包括要所有員工入職前參加軍事集訓營，平日貼身監督每一經紀的打電話次數、出入時間、攬客數量、客人服務評分等表現指標；員工若上網瀏覽無關工作的資訊，初犯罰款，二犯革職。

企管理念各有千秋，沒有必然對錯，惟總不可脫離土壤抽空而論。例如中國市場幅員廣大，地方主義盛行，物業代理良莠不齊，服務水準向來為人詬病。

左暉瞄準這個「痛點」，以軍法管治模式，短時間內建立起一支紀律嚴明、能予客戶信心的經紀隊伍，加上最初主攻北京和深圳等大城市戰略（攻克大城市後，再慢慢對外擴張），很快成為市場一哥，同時豎立起整個代理行業服務水平標杆。

倘若只稱霸中國代理市場，左暉不外乎是個「內地版施永青」，此比喻絕無貶意（施老闆成就非凡、身家豐厚），卻也不會值得多年來連番評論（事實上，施老闆在其自家專欄談論左暉的次數，高出筆者幾倍，且對這位同業讚譽有加）。

數碼轉型 反向併購

然而，正如本欄在2017年1月份〈大數據KO無為而治〉一文指出，左暉當時身為行業霸主毅然轉型，終於發揮「電腦系畢業生」本色，這種轉型並非簡單「弄個App」及嘗試搞網上業務，而是成立一個全國地產代理數碼平台「貝殼找房」，統一服務標準，共享數據和盤源，吸納全國代理商加盟。他甚至以反向併購模式，把自己的生意旗艦和全副身家轉為押注於貝殼找房，以其作為總公司，鏈家倒過來變成旗下加盟商之一，跟其他代理商平起平坐。此舉相當於破釜沉舟，可見他有幾勇。

該次轉型有否成功？且看本欄2020年8月17日文章標題〈貝殼IPO的啟示〉，當時貝殼找房在全球疫情嚴峻、中美關係緊張之下，遠赴美國紐交所IPO掛牌，由於反應熱烈，招股價兩度調升，最終以每股20美元定價，掛牌首日大升87%，以37.44美元收市，公司市值增至420億美元。今年2月份，貝殼股價曾達79美元，近日隨大市回落，本周三收市價仍在50美元以上，市值600億美元（左暉持股約38%），正反映了市場對該集團轉型成績的評價。

按營業額或市值計，貝殼已是全球最大地產代理業務集團。同樣重要的是，左暉成功改變地產代理行業向來注重人與人交往的慣性，擁抱數碼化、大數據化，此番變革在全球不算獨一無二，卻暫時來說乃最成功、最大型之實踐，兼且尚在剛起步階段，未來仍充滿空間。例如日後的房地產買賣，在blockchain智能合約等技術加持下，會否像現今上網買零食那麼方便快捷，同時安全可靠？換言之，全球業界都在注視貝殼，密切觀望這個先驅者會把行業帶向何方。

左暉於50歲壯年而逝，不代表貝殼今後不會繼續輝煌（就像喬布斯離世後，蘋果市值再升幾倍），但留在其腦海中的行業變革藍圖，就無法由他親自實現。這個令人黯然的消息，亦再一次證明了「身體健康」屬任何人事業成功必備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