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和理性的衝突, 在人生的旅程中不停的出現. 絕大部時間, 養妻活兒的壓力讓我們暫時忘記這種衝突的存在, 或覺得可以把它暫時放置在一邊, 不著急, 以後慢慢處理. 經驗告訴我們, 埋藏在心裏的感性和理性的衝突, 會跟著時間的推移, 慢慢的變種, 如果不好好的處理, 有一天醒來, 卻已經是到了不可收拾地步.
近來華懋前主席龔如心遺產的糾紛, 在香港報紙渲染下鬧的滿城風雨, 成為香港茶前飯後的熱門話題. 原本我對於香港富豪什麼私生活一無興趣. 大部分的香港富豪, 都是草根出身, 生活方式也好, 言論也好十分單一: 錢, 錢, 錢! 但由於香港的八婆雜誌的狗仔隊, 到處發掘誇大以討好香港人對於財富追求幻想的迫切性, 以增加雜誌銷售量. 龔如心遺產的糾紛引起我心中的感歎, 主要是我曾經和龔如心同事過一段時間的緣分. 你不認識一個人, 多用理性去看他. 雖可能只有一面之緣, 你卻會用另一個角度去觀察, 裏面多多少少摻進了感性的成分.
在一般香港人眼中, 龔如心的形象是小甜甜, 一個穿的是民國小姑娘衣服的花甲老人. 我一直是支持創新的人, 就是在華懋開會時龔如心一頭髮的punk, 就是說頭髮染了紅色藍色綠色五彩繽紛的顏色, 我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在我印象中, 龔如心處事相當果斷乾脆, 不拘小節, 頗具投資眼光. 她腰纏萬貫, 如果你在香港溜噠稍為留意, 到處都是華懋物業. 龔如心去世時, 竟然既沒有後代, 也沒有把遺產事情安排好, 鬱鬱而終, 可說是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據說龔如心曾經很想有孩子, 這是最自然最人情不過的人情. 以她的財富, 她應可以呼風得風, 喚雨得雨, 竟然平常人所擁有的一個普通的家, 有兒女的家, 她竟然無法得到. 正是年晚煎堆人有我有這種最人性最基本的要求, 她在生前沒法實現. 在她還可以生育的時候, 我想她應該不會吝嗇一兩個億幣港通過現代醫學去達到這個目標. 是否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想求助於風水, 就不得而知了. 人是奇怪的動物, 有了自己的孩子, 才會覺得自己有一個家. 孩子長大了, 離開了家, 總有一種失落感, 另一方面也開始擔心孩子他們家的孩子. 有這種擔心, 你才覺得在這個世界找到了位子, 你有牽掛的人, 而夜闌人靜時, 你也會感覺得有人在牽掛你.
我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 花很多心思和時間照顧他的兩個小女兒. 有一次我和他飲茶, 他突然說: “我家數代單傳, 到我而止”, 說話時聲音也有點啞了. 我心裏為他非常難受. 其實他太太已經為他生了一個大女兒, 家庭幸福. 後來是不是和另外一個女人生孩子就是為了想要有男孩傳宗接代, 就不得而知了. 家裏沒有男孩, 從傳統的觀念實在是一個缺陷, 他也盡了他最大的努力. 他養大三個女兒, 已經是非常完美的人生了.
人生在世, 最能夠溫暖心靈的, 就是家. 龔如心的億萬家財, 溫暖不了她的心, 因為她缺了一個家, 每一個普通老百姓都有的一個平常的家. 當你回到家, 有孩子的聲音煩著你, 你疲勞的身軀會獲得最滿足的安寧, 每天陪伴著孩子長大是最高的人生享受. 不知道什麼原因, 龔如心還是錯過了有一個家, 一個有孩子的家的機會. 離開世界的那一刹那, 最重要的, 依然是生活過的時刻, 而不是你帶不走的金錢. 孤獨的離開這個世界, 一定是她人生最大的遺憾.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當你離開這世界, 你留下來的錢財也好, 名聲也好, 一切歸於萬寂宇宙. 和家人孩子生活過的時刻才是不朽的, 這還不是年晚煎堆人有我有, 這個充滿孩子叫聲的家給我們飄泊身軀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