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才就大刀濶斧引入外才
(原文發表於2018年6月7日)
閱報,看到信報兩則夾敍夾議的報導。
其一:
『2月9日大埔公路九巴翻車意外奪去十九條性命,牽動萬千市民的心弦,有親人在慘劇中不幸罹難的家庭,固然籠罩於一片沉痛的哀慟之下,也為整個香港的迎春度歲活動抹上一絲愁緒,而關於事故成因所引申出的連串話題,諸如巴士車長的操守態度、招聘準則,工時和兼職、培訓及監察,遭乘客責罵甚至冒犯的情況,乃至道路設計等等,都引起連番議論,稍後更有運輸業團體提出輸入外勞的訴求。
事實上,巴士公司的兼職車長日增,反映招聘全職車長的困難。司機難聘,亦非巴士公司獨有的難題,而是關乎整個陸路客運業的「大氣候」。本港運輸業界就業人數在一九九一至二○○八年間約有二十萬人,但至二○一一至二○一五年間持續下跌到約十八萬人的水平,其中司機及維修人員的流失量不斷上升;職業司機年齡老化,年輕一代又不願入行,導致青黃不接。因此,他們要求容許從外地輸入司機支援本地陸路客運業持續發展,增加職業司機的勞動人口,避免行業出現斷層。
香港出現類似因在職者年紀漸大,退休者與年俱增,新一代卻不願入行,造成人手捉襟見肘的行業,其實比比皆是,尤其在建築、飲食、長者護理、物業管理、廢料回收等行業特別明顯。
年輕人對工時長(困身)、付出勞力(辛苦)、具厭惡性,以及晉升機會較少的工種,一般視為畏途,即使工資不低,待遇不俗,他們都未必願意嘗試,家長亦多不支持。是故,對於某些人手匱乏的行業,倘能改善工作環境、薪酬福利、晉升階梯,雖或許有助吸收新血補充人手,但要真正解決困境,輸入外勞始終不能排除在考慮之列。』
其二:
『護士與病人比例之國際標準是一比六,但香港的情況是一比十二,除了損及醫療質素之外,亦導致護士本身出現健康風險,前年曾有懷孕三十周的護士在夜間當值時爆血管。
有撥款不代表有人手,同樣地,有醫院不代表有服務。北大嶼山醫院於二○一三年九月啟用,審計署去年十一月指出,該院兩成面積閒置,八成病床未投入服務,總值三千多萬元的醫療設備大部分使用率偏低,居於大嶼山的病人須轉介到五十分鐘車程外的瑪嘉烈醫院接受治療。至於去年啟用的天水圍醫院,情況更加糟糕,目前每天只能提供八小時急症室服務,病人不得不跨區依賴博愛醫院和屯門醫院。
空有設備先進的醫院而服務完全不到位,歸根究柢就是人手不足造成,反映香港這個國際大都會的醫療系統實在「百病叢生」,再不「對症下藥」恐怕避免不了繼續又像街市又像戰場的窘態。問題是,本港醫學界願意打破保護主義的自我限制嗎?願意引入外地合資格醫生紓緩壓力嗎?
團結香港基金副總幹事黃元山日前撰文提出,政府嚴重低估醫生短缺數目,香港的醫生比例是每一千人只有一點九名醫生,遠遠落後於新加坡的二點三、美國的三點三、英國的三點七和德國的五點八。香港的公立醫院幾乎沒有外地醫生,僅得百分之零點二,新加坡和美國則是百分之二十七,英國是百分之三十五。外地醫生無法在香港執業,原因是門檻太高。回歸之後,醫學界不再承認英聯邦國家醫生的執業資格,即使畢業於頂尖大學,仍須重新投考艱澀的執業試,無異於拒人於千里之外。外地護士的限制亦不遑多讓,二○一四年報考本地執業試的外地護士僅百分之四點九五通過全部考試,即全年只有五人取得本港註冊護士資格。
醫學界設限的對象,其實並非嚴格意義的「外地」,而是「內地」,惟恐中國醫生大量來港執業造成各種各樣的副作用。』
兩則報導,盡管界別不同,情況各異,本質上則一,都是因為勞動力或人才極度不足,結果為市民提供的服務極度差劣,嚴重者危害市民的生命安全、妨礙香港的經濟發展及損害市民的長期福祉。
因為種種原因造成勞動力或人才不足,怎樣才可解決?評論委婉地說:「要真正解決困境,輸入外勞始終不能排除在考慮之列。」考慮之列?No Way,是非行不可之著!
評論這麼委婉,歸根結柢是害怕得罪廣大的既得利益者,這些既得利益者的保護主義心態濃得不可開交,誰稍敢觸動這些利益,他們和他們的代言人就對誰口誅筆伐,不惜火拼。
特首林鄭月娥在去年十月《施政報告》答問會上重申政府立場,在不影響本地勞工就業、工資的情況下,按行業需要,有限度、有規範地輸入外勞。她強調有決心解決香港勞動力不足問題,既照顧基層勞工,也不能漠視整體經濟發展所需,冀勞資雙方可共同尋找出路。
林鄭倡議「按行業需要,有限度、有規範地輸入外勞」,我希望她是出於戰略考慮而這樣說,因為本港許多行業人手短缺嚴重,不可能「有限度、有規範」,很可能是大批大批地輸入才可舒緩不足;「冀勞資雙方共同尋找出路」,我不相信勞資矛盾可以和平解決,大批輸入外勞一定會影響本地現有勞工的就業,一定會負面地影響本地現有勞工的工資。
要擺平,特首和政府非使用霹靂手段不可。為了香港的經濟發展和市民的長期福祉這個大局,他們唯有如此。否則十年之後,香港還是現時這個勞動極度短缺的老樣子了,說不定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