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為何對陳方安生懷有敵意?
(原文發表於2007年12月27日)
早就想評論一下陳方安生甫履新為立法會議員就飽受揶揄的事件了,俗務纏身, 至今才可落筆。
陳太在動議辯論推動社會企業時說,民主和民生不可分割,沒有民主和公議,弱勢社群便得不到照顧。在五、六位議員就動議陸續發言後,負責回應的民政事務局局長曾德成突然槍頭指向陳太:
「今日的新議員,是昔日的舊高官,她對特區政府提出了批評,還贊成沒有民主就沒有民生,但記得她曾經在英國殖民統治之下,主持過經濟和福利方面的工作, 除非她認為殖民統治就是民主,否則不知道她當時所做的,到底是否民生的工作。」
平情而論,陳太的提法是有問題的。民主和民生許多時候其實可以分割,很民主的國家或地方,民生可以一團槽;不民主的國家或地方,民生欲可以欣欣向榮。 曾德成對她的批評,可以成立。但他跟著說:『〈到底是否民生的工作〉,還是官生的工作,或者不叫「安生」,應該叫「官生」才對』、『她〈陳太〉說,在競選期間知道了民間疾苦,原來除了忽然民主外,還會有忽然民生的』,這幾句話卻十分有問題,立刻引來各方的批評:有的認為陳太發言十分中性平常,難以理解曾德成何以有這麼大的反應;有的認為曾德成可以有個人意見,但應該以平和的態度表達,而非以尖銳兼帶羞辱性的說法,大發官威;信報老闆林行止更直言曾德成「不顧議會禮儀向陳太肆意攻擊,便開了把文革式的批鬥態度引進立法令的惡例,令前朝遺臣的所謂舊電池人人自危!」
上述的批評基本上是對的,相信不少人亦有相同感覺。我感到興趣的是,為何曾局長有此反常言行呢?有學者認為曾局長的行為,顯示他仍放不低對港英餘孽心存猜忌的思想;有些人認為曾德成有一頁被港英迫害的歷史,對港英餘孽永遠存在不解的仇恨;林行止則覺得,「是傳統親共力量總動員力壓陳太卻無法對抗十多萬有自由選擇選民崇尚民主追求雙普選的意志因而惱羞成怒的投射」。我不完全同意上述看法,曾局長對港英及死不悔改的港英餘孽懷有深刻仇恨應該不假,但他未必將識時務跟中央保持一致的前朝遺臣視為港英餘孽,更大的機會是視他們為愛國愛港的同路人。陳方安生於回歸後,貴為政務司司長,但長期與行政長官董建華不合,與中央不一致,離任後又站到泛民主派那邊爭取雙普選,與中央對著幹,曾德成肯定將陳太列為死不悔改的港英餘孽,新仇舊恨,積怨日深,陳太十分尋常的發言觸發曾局長深底層的不滿,一時情不自禁,才有不顧個人形象,肆意揶揄陳太的反常之舉。話分兩頭,盡管曾局長未必將所有前朝遺臣視為港英餘孽,但他對陳太的冷嘲熱諷,會引起部份識時務及跟中央保持一致的前朝遺臣的不安,恐怕亦勢所難免。
除了曾局長,其他的政府高官亦不約而同地冷待陳太。曾特首於陳太勝選後,連禮貌性的祝賀都省掉;陳太在立法會宣誓就任議員,政務司司長唐英年碰面不但沒有待以前輩之禮,祝賀她當選,還對她視若無睹;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馬時亨回答議員有關迪士尼業務狀況時,莫名其妙地暗示陳太當年參與以異常優厚條件引入迪士尼的決策。
為甚麼曾特首及其下的高官如此對待陳太?不少人可能認為高官以此表態來討好中央,個人認為,這個原因祇是其一,而且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有二:第一,曾特首很可能在麾下高官前私下對陳太流露了強烈的不滿,說不定已將陳太定性為敵我矛盾份子,流露於外的,就是連祝賀也不屑做。唐司長以下的高官心領神會,有樣學樣,照樣冷待陳太。如說有討好,高官很可能是為了討好曾特首!第二,在位高官對離任高官有一種期望,就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陳太離任後,對曾特首及高官多所批評,對盡快實施雙普選更扯住曾特首不放,不斷公開強烈地指責曾特首沒有盡力為香港市民向中央要求。可以想見,陳太進入議事殿堂後,對高官的批評祇會有增無已,身為離任高官卻對在位高官多所批評,高官們早就將陳太視為公務員系統的叛徒,對叛徒當然不用客氣,冷待已算是禮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