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政者請多讀一點中國歷史
(原文發表於2006年9月23日)
香港政界人物,一般都不大精通中國文墨,每每笑話百出,曾特首較早時便有幾起如此遭遇。
在六月的《香港家書》,曾特首道:「自從搬進禮賓府之後,地方大了很多,但人相對顯得渺小了」。人通常祇會在偉人、巨大無匹的古建築(例如樂蜀的古埃及神殿)或大自然前面才會自覺渺小,絕少會在「地方大了很多」的禮賓府有此感覺的;曾特首又道:「正如當上了行政長官一樣,權力大了,卻愈發覺需要戰戰兢兢」成為地方首長而戰戰兢兢,通常因為責任感,絕少因為權力;在大談務實政治時,曾特首借用歐盟之父莫內作例子,說政治務實,可以令到歐洲統一。曾特首是想據此說明香港可以因為政治務實而達到統一,還是說香港各界、各個政治勢力可以因為政治務實而達到統一(團結)?語焉不詳,比喻因而不倫不類。
何俊仁遇襲受傷後,曾特首衝口而出地表態道:「身同感受!」,正確的成語卻是感同身受。
為政而不通文墨,的確是一個缺陷。該如何補救?
我建議他們多讀一點中國歷史。能這樣,最低限度有幾個好處:
1. 中國言簡意賅而寓意豐富的成語,大多出於歷史故事,完全可以寓精通成語於讀史,屆時出口為文自可避免亂拋書包之譏;
2. 歷史文獻為歷代興衰及施政得失的記載,闡明高明的管治之道,《資治通鑑》尤為此中表表者,從這裡,我們除可以看到每個朝代皇帝的政績外,還可以看到權傾一時的名臣名將,知道他們如何爬上高位,他們的謀略、手腕、為人和治國治軍理念,以及他們成敗之道,多讀自會觸類旁通,大收借鏡之效;
3. 香港為政者的大老闆是中央領導人,而中央領導人,首先是國家主義者,其次是民族主義者,最後才是共產主義者。你弄不通中國古代歷史,就自然不理解中國的近代史和現代史,不了解當今的中央領導人,更不會明白未來的中國何去何從。熟讀歷史,你自會較易掌握國情,懂得怎樣不卑不亢地同中央及中央領導人打交道。
聽說曾特首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且引三則歷史故事供他賞閱,希望他從中得到啟發,改良他的「強政勵治」:
建安五年,曹操在官渡一戰中擊潰袁紹軍隊的主力,袁紹僅率八百名騎兵逃走,輜重、圖書、珍寶等都落入曹軍手中。曹操在袁紹那裡發現許多自己軍中以及留守京都的將領、公卿大臣(尤其是親董承集團、兗豫兩州郡縣的首長)私下寫給袁紹的書信(包括作軍事聯盟的文件),當時有參謀人員主張據此進行追查及斬草除根,曹操則下令全部焚燒,根本不看書信內容及寫信的人到底是誰,他說:「當(袁)紹之强,孤猶不能自保,而況眾人乎!」曹操的寬容大度,發揮了驚人的影響力,不但穏定了軍心,使那些心懷二意的人安下心來,不再動搖,而且使朝廷的反曹勢力受到完全的壓制。
袁紹在發兵討伐曹操時,曾發布檄文,除歷數曹操罪狀之外,還攻擊曹操及其祖父曹騰、父親曹嵩,謂曹騰是「傷化虐民」的宦官,曹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而曹操本人是「贅閹遺丑,本無令德,傈狡鋒俠,好亂樂禍」。這篇檄文是由“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撰寫的。袁紹失敗後,陳琳歸降曹操,曹操對他說:「卿昔為本初(袁紹)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你為袁紹做檄文,盡可數落我的罪狀就行了,你怎把我的父親和祖父都拉扯上了呢?)陳琳趕忙謝罪,曹操愛惜他的文才,並未加以處分,而是任用他為司空軍謀祭酒,管記室。以後,重要的文書、檄文有許多都出自陳琳之手,曹操很欣賞他的文筆,屢次給予優厚的賞賜。
楚莊王設宴款待群臣,命深得寵愛的美姬勸酒。天幕低垂,燭光搖曳,君臣都喝得興高采烈。突然一陣大風吹過,所有的蠟燭竟然同時被吹滅,宴席上頓時漆黑一片。那位美人正在席間勸酒,黑暗中不知被誰拽住了衣袖。她喊又不敢喊,走又走不脫,情急之下一把拉斷了那個人繫帽子的帶子(冠纓)。然後掙脫了身子跑到楚王身邊,向楚莊王哭訴被人調戲的經過,並說那人的冠纓己被拉斷,只要點上蠟燭一檢查就可知此人是誰。楚莊王聽了,在黑暗中大喊:「適逢盛宴,諸位要開懷暢飲,誰的冠纓不斷誰就是沒喝好!」群臣為討楚王歡心,紛紛把自己的冠纓扯斷。等蠟燭重新點燃時,大家的冠纓都斷了,那調戲楚王愛姬的人自然也就蒙混過去。
後來到圍鄭之役,戰局僵持不下,這時突然有一將領奮勇當先,五次交兵就斬將五個,敵人為之喪膽。依靠他的前鋒,楚軍蜂湧而上,楚國最終大勝。莊王內心高興,便召這個將領前來領奬,並加以慰勉,這個人原來就是那晚被美姬扯斷冠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