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後重建 建制泛民禍福難料
撰文:新力量網絡 秘書/恒生管理學院新聞及傳播學系助理教授陳智傑
欄名:新觀點新力量
金鐘清場,佔領運動步向尾聲。然而,它已成為香港自回歸以來最有持久力、動員力、以及最深入不同社會階層的社會運動。它並不按佔中發起人及各路政治勢力所理解的劇本爆發,也為社會帶來出人意表的發展。
動員力持久力強 政壇大洗牌
人群就算散去,也不代表事件告一段落。相反,各路政治勢力恐怕要立即應對所謂的「佔後重建」。
不然的話,他們在下年區議會選舉、後年立法會選舉,以及再一下年的特首選戰所掀起的「政壇大洗牌」中,將會十分被動。
每次大型社會動員後,社會上的政治板塊或多或少都會重整。八九民運後的香港,造就了民主派——尤其是民主黨十多年的「大運」。
2003年的七一大遊行,標誌着民主派新舊交替的大浪——部分「少壯派」乘着民氣另闢新路、新的民間力量加入民主派、以至是激進派抬頭,以至民主黨派林立,政治光譜愈來愈多元。
如今的佔領運動,更帶出了民主力量「非政黨化」的新挑戰。
其實,自2003年七一以來的社會運動,已呈現「非政黨化」的「素人政治」——保衞天星碼頭和皇后碼頭運動、反高鐵運動、反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等,孕育了一批又一批非政黨化的民間組織。
他們有堅實的核心人物、持久的「磨爛蓆」能耐、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民間動員「密密做」,累積了一大群相信社會運動理念的支持者。
他們認同民主理念、支持真普選、願以身體力行投入運動,但未必相信政黨政治以及民主黨派。
覺醒不止黃絲 民主派協調更難
其實,這回佔領運動,可說是把這股「非政黨化」的「素人政治」完全呈於社會眼前。運動以學生組織和市民自發參與為主,民主黨派反而要小心翼翼,在「唔做嘢」與「騎劫群眾」兩者之間找一個十分不容易的平衡。
政制改革、民主發展,多年來都是民主黨派的「主場」,但如今手握立法會表決重要票數的民主黨派,反而在普選議題上「作客」,只能以「拉布」或輿論造勢去「配合」運動參與者的行動。
議會選舉,本來也是政黨的「主場」。不過,佔領運動所衍生的政治能量——一眾「覺醒」了的年輕人、經過佔領運動後改變政治想法的市民、以及多了一大群願以身體力行參與社會運動的有心人,肯定不會於各大選舉默默無聲。
這股政治能量如何影響民主黨派的選情,或受以下因素左右:
‧民間組織是否會參選,又或支持一些「素人」參選?
‧民間組織與泛民黨派之間,會否有機會協調?
‧民主黨派之間能否加強選舉協調?又或不同民主黨派各自爭奪民間組織的支持和祝福?
以上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會影響泛民黨派的選情。
總括來說,民主黨派的協調難度恐怕會更高——要知道民間組織一般來說背負較少政治考量,也較難妥協。
當然,民間組織未必有政黨所經營的地區「樁腳」和政治歷練,但乘着佔領運動的民氣而左右選情,相信亦游刃有餘。
即使佔領運動最後催谷了投票率,多了人「覺醒」而投票,但對泛民主派選情的利弊,實難以預料。
況且,部分「覺醒」了的民眾,未必是黃絲帶的支持者。我們難以否認的,是佔領運動也讓部分香港人憤怒起來,覺得佔領人士「霸道」、「唔講道理」、「不理民生」,當然也或多或少認為泛民主派「有份搞事」。
泛民步步為營 建制進退失據
泛民主派吉凶未定,建制黨派亦禍福難料。
如果說泛民主派在佔領運動中要步步為營,那建制派則幾乎是進退失據,只能被動地回應民情的變化和中央政府的政治意志。
自由黨田北俊被政協「革扯」,換來黃絲帶人士的一陣掌聲,更反映了建制黨派夾在中央政府和香港民情之間的無奈,以至是「食兩家茶飯」(既要得到中央政府的祝福,又要得到香港選民的認同)的箇中滋味。
我相信建制中人也明白,反對佔領運動的市民,未必等如反對真普選,也未必等如會於選舉中出來投票給建制派候選人。
有些民調數據,頗有玩味:一,是各主要政黨(包括泛民主派和建制派)的支持度近來全綫下跌,反而學聯則「逆市上升」;二,是香港人對中國國族身份的認同感下跌至回歸以來的新低。
複雜公民社會 建制難處理
這對泛民黨派(尤其是一些不想跟中央全面「開戰」的黨派)來說,當然不是好消息;但對於建制黨派來說,亦未嘗不是一個難題?
每一次的香港民情大爆發,建制派的回應方法,似乎都是鞏固舊有的政治運作模式(加派地區福利、於功能組別裏多召招「新兵」)。
長遠來說,這不利於適應日漸複雜的公民社會——對本土身份的認同、對民主的新概念(例如公民抗命是否合理)、以至是此起彼落的新議題(何謂新市鎮、人口政策的方向等),都未必是地區福利及功能組別等圈子可以好好處理的趨勢。
佔領運動終有落幕的一刻,但後佔領運動的政治勢力重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