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六人到達私房菜地點,見總廚與其徒弟在門口歡迎,見到他們身穿白衫白褲,我才記得一件事。
當年澳督每年在暑假完結前在澳督府宴請一批精英學生,我當然不是,但是家母亦曾經為我安排參與一次,所以,今日我有故事說給各位聽。
參與的人其實並不多,大約二十多人,有兩名土生葡人士翻譯,土生葡人又名「鹹蝦燦」,70年代香港人叫國內人士叫「阿燦」亦是有根據。不過,世界輪流轉,現在國內人士叫
港人做「港燦」。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都會身穿白衫白褲,連澳督、副官、翻譯等亦不例外,似甚麼?似三國時公孫瓚部隊,當時公孫瓚外號白馬將軍,部隊經常是以全白色出現,最後亦被袁紹所滅。
就算公孫瓚部隊全白色,食物一定不會是白色。葡國國宴,食物正是白色,是不是很難想像?葡萄牙人航海專家,殖民地遍南美洲、非洲、亞洲,在葡國以豬為主食,用非洲烹調方法,細火慢燉,經數小時後,將一些纖維很粗的肉質煮至骨肉分離,但這不是國宴的菜式。
葡萄牙人航海隊伍經年在外獵食,當中亦捕獲了不少黑鱈魚,而他們將這種黑鱈魚以大量粗鹽腌製,當回到葡萄牙後,解鹽,減鹹,再用此黑鱈魚製成國宴主要材料。黑鱈魚名字雖黑,但魚肉甚雪白,配以一隻白烚雞蛋,一個去皮薯仔,白烚椰菜,差不多是全白色的配搭,這便是國宴的佳餚。黑鱈魚有一個名字大家可能會認識,叫「馬介休」。咦,開始有些興趣。
能夠稱得上國宴,當然是有一些東西很特別,當我們坐下,把酒言歡之際,總廚介紹完國宴的材料後,各人都變了苦瓜干的口面,教授問我﹕「六記雲吞麵幾點休息?」,我說﹕「教授,好戲在後頭」。
總廚徒弟推出一個碳爐,碳火很柔和,他將一件件「馬介休」放在一個大陶盤上,再加滿橄欖油,澳門人稱為「生菜油」,然後,雙手緊握陶盤,左右搖擺,大約20分鐘,奇怪的事情出現,橄欖油出現乳化狀況,變成奶白色,將該醬汁繞在一眾白烚食品上,覺得甚為可口,可能是等待了很久,亦可能是肚餓的緣故,總之覺得好味。
突然間,一把雄鐘的聲音叫「肥仔,肥仔」,原來我舅父知道我到了澳門,特來請客。大家分賓主坐下,正如白居易在琵琶行所寫「添酒回燈重開宴」。大家的話題都是飲飲食食,不知誰問我舅父,剛才總廚說﹕「只有橄欖油與馬介休的結合才能產生這樣的醬汁,是否真的是如此?」,舅父指一指我,說﹕「他知道原因」。
真的是不太多人知道箇中奧秘,但說出亦不是甚麼。「馬介休」要浸三日三夜才能減鹽、去鹹。兩日用清水,一日用鮮奶,次序先後各家有各家方法。總之,馬介休經過鮮奶浸透,亦有不少鮮奶滲入魚肉中,用慢火暖橄欖油將之迫出來,橄欖油便會呈乳化狀。教授補充﹕「道理說得通」。
還有主菜,兩隻烤得剛好的小乳豬出場,不用刀,用碟作刀切小乳豬,配葡國「DAO」,於是飲酒樂甚,扣弦而歌之。不講地產題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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