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六講我們受到開廠朋友的朋友邀請，參加他朋友工廠的最後一次年夜飯，雖無傷心，但其實大家心裡傷感非常。不過，大家始終不太熟，甚至有部份只是初見面，無論如何都會將感情壓下去，說到底大家都是成年人，或者已經接近退休之年，喜怒哀樂豈是那麼容易形於色。

　　問他們回國設廠的路途上，最困難的是甚麼？大家異口同聲回答﹕「應酬」。在國內工作的人士知道，不知如何，總是有林林總總的應酬，數不清的晚宴，當時心想，難道國內人士不用回家晚膳？我曾經問過一些太太，她們的丈夫怎麼不用回家晚膳？所得答案是一個怪異的表情，不回來喫飯便不回來喫，這是天公地道的事，而且的確她們的丈夫整年回來晚飯亦不夠十次，可想而知他們的先生整天在應酬。

　　開廠的朋友們當年吃不消的是應酬，但如今想起以後的日子大多數是要與家人一起，平平淡淡，往日在工廠工作時的熱鬧情況不再，不禁悲從中來，根據外國調查，在退休後最初一、兩年時間，身體的機能退化得很快，自閉率偏高，所以社工、醫生告誡他們的客戶不要單獨一人，因為當孤單一人的時間，便會想起昔日情懷，分分鐘悲從中來，做傻事。

　　昔日，南唐李后主亡國後，攜同小周后見太祖。趙康胤見小周后美豔兼大方得體，不時宣詔小周后入宮侍酒，應酬外賓。小周后見自己入宮後，只留后主一人，倍感孤單寂寞，很容易做出傻事，於是告解后主「獨自莫憑欄」，原來小周后驚后主跳樓。後來，后主將「獨自莫憑欄」這句話，放在浪淘沙一詞中。

　　講應酬，在國內雖然飲宴頻繁，但如果緊守一些尺度，第一是「既醉而退」，若果不是應酬不但得不到預期目的，反而會有一些反效果。在國內工作的人士知道，無論是老闆或者是伙計，當發覺是醉了，立刻會被送離飲宴地方，否則很容易出事，小則將生意攪跨，大則雙方交惡，只因為一個「醉」字，切記，既醉而退。

　　對於國內領導，不得不應酬，不得不親近，若果沒有一些官場關係，沒有一些交情，在國內做生意，不只是事倍功半，簡直是寸步難移。

　　但亦不要太親近，不要知道他們的秘密，就算知道亦不要出聲，尤其是他們的女人、財政，甚至澳門豪賭，全部裝作不知道。否則，一出事便受到牽連。

　　今次趁各位廠家盡吐心中情，將他們在國內營商一些經驗套出來，給大家作參考，但昔日香港的廠家又如何應酬外國的買家，且聽聽以下的心酸事。

　　五十年代，香港工業起飛，外國買辦到香港採購，香港貿易東主或者廠家招待他們。飲宴、禮物不在話下，例必帶同美女出席。因為他們知道，外國買家最鍾意的要你身邊的女人。有廠家曾經試過帶自己的太太出來，但是買辦表明很喜歡，在面對龐大訂單，如何抉擇？我沒有問答案，所以香港的廠家很少帶同自己太太出席，情願在「杜老誌」等地方找一些買辦喜歡的女人充撐場面，香港太太們為此應原諒她們的丈夫。否則，太太被買辦看上眼，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國買辦的做法只是打擊香港廠家的信心，連自己的太太都可以給了人，在談判桌上還有甚麼可以談判的籌碼，乖乖地替別人生產算了，好彩當時的單價不俗，大家才可以生存。

　　不過，外國買辦的辦法，宋太祖趙康胤早已為之。當日，南唐亡國後，李煜被封違命候，寄居汴京，太祖經常召南唐國母小周后入宮侍酒，才怪，侍寐才真。這樣教李后主與南唐國民如何再有出頭之日？復國，想也不會想。

　　大家可能已經忘記李后主之「浪淘沙」，再寫一次。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