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印度朋友突然從孟買飛來到香港。 原來他孀居一段時間的女兒快要重新組織家庭,他要來看看他的未來女婿,週末晚上請吃飯。朋友家庭是印度富可敵國的大家族,是大英帝國時代的買辦,在印度類似香港的何東家族。香港和印度在文化上絕對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在歷史的足跡卻在十九世紀都印烙了大英帝國的文明。做大英帝國殖民地的香港,對於在滙豐銀行或怡和洋行門口站崗的印度大漢,一直把他們當一次等的老外。 其實印度有它自己的輝煌文化外, 在十六世紀被自稱是成吉思汗和帖木爾的後裔入侵,建立了歷經三百多年的莫臥兒王朝,為當今的印度留下來豐富的文明見證。
作為印度商家的顯赫家族,當然深受英國文化影響。大家族的子女大都出自英國劍橋牛津,風度翩翩,談吐大方得體,並非香港人心目中的威武大漢和頭上捆著一塊厚厚大布的錫克“阿星”。請吃飯安排到荷南一個私房菜,別有創意。不知道為何,一般篩選酒店請客,都會在香港島,也離不開四季,香格里拉或凱悅酒店。但大酒店的拘謹,怎會適合崇尚高尚卻又隨便,有幾代歷史的現代貴族呢?繼蘭桂坊興起成為這個中西文化互動的香港的一個潮流去處,荷南比位於中環心臟卻只局限一兩條小街小巷的蘭桂坊更有地理環境的優勢。荷裡活的古董小店和文武廟四周既有適合外國風情的歷史遺跡,也有適合居住古色古香的小型樓房,很容易吸引獨有慧眼的歐美優皮階層。所謂臭味相投蛇鼠一窩,經過了多年的沉澱,現今的士丹唐街,依利近街,還有處於半山滾梯的些利街,到處都是異國風情的食肆,酒吧和藝術畫室。
我第一次到荷南的所謂私房菜。原來是在一家主攻義大利餐的餐館樓上,白天是麵包房,我們的餐桌就是麵包房的工作臺。桌面是厚厚的木板,可以坐二十多個人。壓片機和醒發櫃就在我們座位的後面,不單止沒有裝修,簡直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作坊。
“穿的真漂亮呀,”對於印歐的女人,直接而出自內心的讚美永遠是會受到對方大大的明亮雙眼的回報。當然也少不了把臉伸過去親兩次,尤其是親這麼漂亮的女人,散發著一種高尚的嫵媚, 多一次多一個享受。雖然只不過十多二十人,可說是多國聚會。“我們一起在牛津畢業,我是律師,剛來香港一年多。”一個富有英國紳士味道的英國年輕人,他的新婚太太是他在倫敦碰上的日本女人,也一口地道英語。大家談話隨便,但精緻的衣著,已經聞到整天和數位打交道的氣味。其實他們並沒有派發名片,在談話間,已經感覺得到都是歐美投行的“金孩兒(Golden Boy)”。其中也包括深咖啡色的還是穆斯林的一位年輕人。
先來兩大木砧板的上好義大利帕爾馬生火腿(Prosciutto di Parma),香腸片和水牛乳酪Mozzarrella,足以大快朵頤。很可惜侍者把全希拉(Shiraz)釀制的澳大利亞紅酒當弗洛倫斯紅酒真有點啼笑皆非。但也無須要求太高,他是東南亞來的外來勞工。當然也無須要求吃到有味道的番茄。義大利麵條linguine時間適中,剛好andante。可惜的是在香港除了大酒店之外,還沒有找到一家吃上正宗的婊子汁(Puttanesca),幸虧在家只花半小時就可以享受到自己的廚藝。
還沒有吃完甜品已經是深夜十二點。有人嚷著要上俱樂部繼續未盡的酒意。我們拉隊去附近剛開張的倫敦Boujis, 一路上盡是年輕男女英語調情的笑聲, 也有不少被人譏為香蕉的中華兒女。Club,自然是花天酒地,一散千金的地方。夜深我先走一步,從荷南到山頂,只四十多港幣,給了五十大洋,司機歡天喜地。
多層次的香港社會,自由經濟市場體制,各自追求各的生活,各得其所。但許多時候執政者總是忘記了貧富懸殊社會的弱勢族群,只想到和他們一起吃飯喝酒的富商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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