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晚煮酒論揾錢

陳增濤

  米高是我的多年朋友,他在一家美國著名投行亞洲總部當老總時我們在香港認識。世事多滄桑,零八年的華爾街金融風暴中投行被美國銀行並購,從此步入歷史塵埃從世間煙消雲散。而米高也一早離開了他曾經呼風喚雨的人生高峰。昨天他來電說途徑我家不遠,要來吃中午飯。

  “前幾天才收到你電郵說到你們的古堡過聖誕,這麼快就到了。”見到他的老爺寶馬駛進院子,我就放下手中的電鋸和柏樹幹,上去和他打招呼。

  “我們從星加坡過來,在倫敦停留了一晚, 到了好幾天了。”我真有點佩服他,退休該十多年了吧,一年到晚還是喜歡馬不停蹄的到處奔走。 怪不得權利欲更強的東方民族是不見棺材不交棒子,更不要說了。“有什麽好酒招待我呀?”

  “我準備了兩款紅酒, 都是小酒莊的佳釀。你不是喜歡濃郁的酒嗎?還是給你嘗嘗麗旭山莊(Domaine Richaud)零九年的L’Ebrescade(源自普羅旺斯語“酩酊大醉”,普羅旺斯是化妝品歐舒丹的老家)珍藏吧。零九年羅納河谷(Rhone Valley)的紅酒是大年, 如果再存放六七年酒就醇了。”米高古堡的酒窖我曾經去過一次,藏放的以名牌酒莊和大年的紅酒為主,既有波爾多的木桐(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當然也有香港精英推崇的柏圖斯(Petrus)等五大酒莊的極品了。

  “今年暑假我們一起吃飯時你點的酒真棒,飯後我就開車去酒莊買了兩箱。 根據酒莊主人說一公頃只產兩千支酒。”如米高習慣了在投行金融界指點江山的人,在大場面喝的都是時尚名牌酒莊紅酒。不過光是懂得名牌就有點“土”,我們見面經常就拿小酒莊的好酒來讓對方出洋相, 猜出釀酒的葡萄品種非有點功力不可。但說話總的要言歸正傳:“你做生意也太不像話,前年我說要你幫我賣掉古堡,你竟然要收百分之十的佣金…。”

  “我不是說你叫的價格太高嗎?我只能夠在中國大陸才有機會找到買客。你可以想像有多難,旅費和時間的機會成本有多高。再者你給的傭金高,如果找到買家的話,我也不會幫他過分壓低你的價格,共贏才做成生意。”其實這句話是我兩年前對他說的。當然,米高心急要賣掉古堡,被每年維護古堡等所花不菲的日常開銷也壓得夠嗆。

  米高的太太倒心裡有點不耐煩,開始透露出古堡開銷的沉重負擔。“做投行的,他就不懂得如何做實業賺錢。把古堡裝修得好像酒店一樣,房間住滿了也不夠付人工呢…。”逗得我有點忍不住笑出來。我有不少做投行的朋友,整體和數字打交道,但一到算做實業的這本賬,總是弄不清楚做生意怎不像金融市場一樣,幾聲買入,幾聲賣出,生意就算完成, 乾手淨腳。“幸虧今年八月底租給了一班外國人,才稍為幫補一點支出…。”

  “穩定銷售額是打理實業最難的地方。”我想為米高在他太太面前解脫一下,許多生意失敗最大的因素,是在經理員工的工資上省錢,沒有做好開闊財源。 中港也開始碰到這個問題。“投資在管理人員的創新思維,好好的把資產的潛力發掘出來。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可以拿走紅酒的空瓶子嗎?”米高一定想在回家的路上,沿著瓶子上的地址去找酒莊買酒了。至於做實業這玩意,或者是跟我談賣掉他的古堡,做投行高管的米高也只好歎息實物市場是多麼不完善而比金融市場的波動更難以忍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