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太平山
陳增濤
2009年4月30日
從太平山頂遠眺維多利亞港口,一片銀光,天際處雲靄煙霧洶湧,令人心曠神怡。 豔陽天,大海,仿佛又聽到金鼓震天,古希臘戰船若隱若現:
蔚藍的海岸! 是我...我來自冥界洞穴
聽那海濤驚浪聲破
我又看到辰光中的船艦
金色船漿的身影飛揚再現*
法國詩人保爾·瓦雷裏(Paul Valery)詠《木馬屠城記》裏貌美傾城的海倫(Helen
of Troy)的懷古詩,絲絲的飄浮於空間,侵入你軀體。昔日的生命光輝不再,詩人的想像力卻帶給後人無限的暇思。
太平山有兩處我情有獨鍾,一是盧吉道,另是施勛道。盧吉道廣為人知,老外喜愛來散步,香港島西邊的青衣,南丫島,大嶼山盡入眼簾。眼底下就是我懷念的香港大學。年青時家貧,父母無力供養上學,勉勉強強讀完中學,就打工去了。 在香港大學圖書館工作的這一段時間,讓我有機會博覽群書,也讓我自修進大學。 今回頭看,驚歎世事之多變,有多少事如自己所能想像? 施勛道比種植道稍低, 東西兩頭與種植道相連,俯視維多利亞港,東段也可以遙望南區豪華的淺水灣,
近處有香港仔水塘,和普羅大眾居住的香港仔。香港人對香港的美麗可能習而為慣,我每次溜躂山頂,都被香港的嫵媚所震撼。
在一個城市長大,對它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兒子凱圖回港找工作,碰上不少他兒時香港學校的舊同學。他們也回來尋根,他的女朋友就是其中之一。我每次回香港,都會到西環兜兜充滿魚腥味的南貨店,也是緬懷逝去的光陰。當然,上小餐館吃雲吞面,潮州魚蛋,更是少不了的事。「沾仔記」十六港幣的雲吞面,或經過銅鑼灣隨意到「蛇王二」叫一碟燒鵝油雞,生活就是如斯隨便。在香港緊張的匆忙中,也感受一下忙碌中的悠閒。小時候有空常去西貢兜圈,喜歡它的水,喜歡它的小島嶼,當然還有它的山。帶一點乾糧,背一個破睡袋,就可以在浪茄或赤徑呆上個週末,學莊子逍遙天地之間。香港的公共交通是超一流的,又便宜又方便。坐雙層巴士到西貢,就是一種享受。既認同凱圖喜歡開瑪莎拉蒂體驗速度的刺激,我也喜歡乘坐巴士,更不要說叮叮響的古老電車了。挑起你感情心絃的, 都是因為有共鳴,心有靈犀一點通。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是超越物質的。
光說地理物質,可別忘了人文。我從山頂白加道出來上了十四人小巴,照八達通。 司機說: 「過了路口照!」原來路口的左邊和右邊車費相差好幾塊錢。如果到菜市場去,賣魚的大姑一定乾脆了當的對你說買什麼魚最合算。香港人就是這樣子,
非常實際,替你算好價錢。而且經常實際的另人毛骨悚然。當然,經過這麼多年的變遷,飲茶依然是香港正在褪色中的習慣。你可能會不自覺的走進中環吵鬧異常,亂雜無章的「蓮香樓」,
叫:「來一壺壽眉!」。 連壽眉也是香港的特色。如果在上海,喜歡白茶的話,叫的可能是「白牡丹」。香港作為國際性的大都市,中環高樓大廈林立,就是沒有一個好像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巴黎的歌劇院,或倫敦的西敏子大教堂,標誌著它們所在地的文明精神。香港只有一個特別不起眼的文化中心,看來它的節目也難以突出東方明珠的人文氣派。香港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理應是東方西方的大雜燴,嘗一嘗,原來還是相當原汁原味的地方廣東飯。
伍迪艾倫(Woody Allen)在他近期電影《情迷巴賽隆納》(Vicky, Cristina, Barcelona) 描寫兩位年輕女人懈逅浪漫多情的西班牙畫家, 迷戀巴塞隆拿, 樂不思美國,輕描淡寫的描繪出巴賽隆納浪漫氣氛。香港雖缺乏好像巴賽隆納,或巴黎,紐約這種迷人風情,也難得有性感的Scarlette
Johansson或野性的Penelope Cruz,也難得有浪漫的多情畫家,「來一壺壽眉!」,香港卻也有它另一種風情。而我並不需要經過大腦去感受它: 太平山,你燙暖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