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彼德堡清斯濁斯

陳增濤

  北歐清秋涼意盎然,但對於一七零三年站在瑞典語叫做英格爾曼蘭(Ingermanland)沼澤的俄羅斯沙皇彼得一世(Peter the Great), 他激情高漲。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二百多年之後, 在中華神州大地,年輕的毛澤東寫下的豪情詩篇,和剛三十出頭的彼得一世當時的澎湃的心情一定十分相似。彼得大帝登上沙皇寶座的年代俄羅斯是一個非常落後的新生國家。年輕的沙皇曾遊歷大英帝國和德語國家,下決心勵志富國強兵。

  經過了十三到十五世紀成吉思汗子孫的統治,伊凡雷帝(Ivan the Terrible)建立的沙皇俄國也只不過一百多年的光陰。決心要面對西歐列強而更要和當時叱吒風雲的波羅的海強國瑞典一決雌雄的彼得大帝,在一七零三年開始經營這片俄羅斯唯一可以從波羅的海通向歐洲西歐但屬於瑞典的港口。彼得大帝的決心面對西歐,在一七一三年把首都從莫斯科搬遷到依然在建設中的聖彼德堡。如果說俄羅斯農奴制度在彼得大帝的統治之下建立而得到完善,彼得大帝殘酷的打壓俄羅斯農奴的反抗,卻也朔造了日後俄羅斯在歐亞大地的帝國輪廓。歷史不停重複它的呼喚有時候令人覺得驚訝。一八一二年拿破崙(Napolean Bonaparte)揮軍遠征莫斯科, 要教訓俄羅斯沙皇亞歷山大一世(Alexander 1 of Russia) 拒絕俄法聯盟對抗大英帝國。彼得大帝曾在一七零八年採取的堅壁清野策略,令入侵俄羅斯的瑞典卡爾十二世的強大軍隊因長途跋涉在波爾塔瓦會(Battle of Poltava)全軍覆沒,從此也終止了瑞典作為西歐列強的時代。想不到一百年之後,英明的拿破崙一世的六十萬法國精兵在俄羅斯沙皇的堅壁清野策略下也徹底的毀滅只剩下不到兩萬人(見博客“萊比錫的紙上談兵”)。難道是歷史對當權者不停的開玩笑以嘲笑其無知和傲慢?

  可是在二十世紀歷史跟俄羅斯這個民族也開了一個大玩笑。在俄羅斯農奴苦難的基礎上,經過了彼得大帝和來自德意志的凱薩琳大帝(Catherine the Great)的勵精圖治,俄羅斯民族的一個強大國家浮出了水面。可是當西歐在十九世紀相繼的步向大英帝國之後工業革命方興未艾,偏東的俄羅斯卻依然沉睡在時代的洶湧潮流中,遠遠的被拋在文明進展的路途後頭。一九一七年的羅曼諾夫王朝一早已經在社會的變更浪潮中飄搖欲墜。中華民族智慧的“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呼之欲出。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俄羅斯的羅曼諾夫王朝的華麗大廈自動的塌下來了。在一九一七年寒冬, 戰爭帶來的食物短缺造成民不聊生是一根導火線,聖彼德堡發生了反饑餓示威,最後沙皇出動軍隊掃蕩殺害了眾多示威民眾, 導致士兵倒戈令連職業革命家也不相信的起義一發不可收拾。尼古拉二世(Nicolas II)慌忙中遜位。歷史可令人啼笑皆非,尼古拉二世遜位後俄羅斯便陷入政治真空,原本一直被流放在國外的理論和活動家列寧在德國的暗中支持下回到俄羅斯。一九一七年聖彼德堡的二月革命,十月由列寧策劃的推翻臨時憲政政府的裝武起義,為動盪的俄羅斯民族自二百年前彼得大帝的改革之後,帶來歷史一次解放整個民族的難得機遇。奇怪的很,這個機遇卻竟然恰恰在一小撮社會革命家的手中悄悄的溜走。列寧通過武力埋葬了憲政政制的可能性,接踵而來的七十年政治清洗和經濟災難也埋葬了完全脫離了歷史現實的蘇維埃政權。難道背離了聖彼德堡這向西歐開放的道路,是俄羅斯民族近七十年災難的主因?

  兩千年前儒家的孟子曾經說“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中國歷朝政權所尊崇的孔子也說: “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雖然中華民族依然停留在歷史王道霸道的怪圈,但似乎聖彼德堡的滄桑見證了中華民族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