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旺斯的藍天白雲

陳增濤

   正當媒體以巨幅報道地球變暖,北極冰山迅速融化之際,今年歐洲的冬天卻又長又冷。雨水也特別的多。家院子裏的地下泉水出乎意料的溢出地面,留意點的話還聽到流水聲。在驚蟄後春分(equinoxe)之後一個月,空氣依然潮濕,在地中海的普羅旺斯,竟然晚上依然需要燒壁爐驅濕氣取暖。這幾天又天氣驟變,久違的藍天豔陽開始照耀大地。白雲飄飄,光禿禿的橡樹冒出一片嫩綠,春意盎然。

   我倒垃圾回家,總途經紀伯(Gilbert)家, 每留意他是否回來住幾天。 他弟弟佐佐(George)正在他家門前的農地裏開著拖拉機幹活。 正如佐佐說的,紀伯是個知識份子,對耕種一竅不通,除了站在旁邊指指點點之外。

   “種什麽土豆品種呀?”看起來他比我前幾天種的土豆面積至少多七八倍,不過有佐佐爲他開拖拉機播種,比我要花一天時間用手工既省時間又不會腰酸背痛了。

   “播五個品種…。”佐佐說的完全對,紀伯連自己買了什麽品種的土豆都沒有弄清楚。土豆是西方人的米飯,在普羅旺斯的小農場,大衆化高品質品種一公斤港幣三四塊錢。我種了三十平米市場上不大找到的特別品種。

   “你種這麽多,是不是拿去市集上賣呀?”紀伯早年教書,一早退休,閑著參加左傾的社團活動,組織貧窮家庭孩子的夏令營。上市集擺攤子, 在中國和法國都不是讀書人所願意做的吧。

   “我哥哥是知識份子,只會動口不會動手…。他那裏知道土豆是這麽樣種出來的?”紀伯家的花工和農耕都由他已經退休的佐佐一手包辦。他家門前院子的鬱金香,風信子五顔六色香氣迫人,怎會是紀伯的手藝呢?“每年我們都把農地種滿了, 這是我們的傳統,農產品根本吃不完。”

   對於世世代代務農的佐佐,家裏出了一個讀書的哥哥,好像中華大地一樣,是光宗耀祖的事。爲哥哥稍微出點力氣,把圍繞著他哥哥房子的農地耕種,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如果我說他看紀伯的“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一定說中了他的心。但這句富有中華文化的對聯,可需要一個法語大文豪才能夠把中國知識份子的神采畫出來吧?

   “報紙說中國的新上任統治者要著力清理中國統治階層的腐敗。”紀伯總是需要跟我說國家大事。“法國預算部長爲了十年前在瑞士銀行存過六十萬歐元辭職,刮起法國政壇震蕩, 不是少見多怪嗎?”

   “文化不同嘛,…”我支吾不知如何以對,“藍天白雲,普羅旺斯的藍天白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