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風與雲,深山怪談中

陳增濤

  鄰居瑪婷打電話來,說我們土倫(Toulon)的朋友基爾約星期天去聖維多利亞嶺(Mount Sainte Victoire)行山。土倫是法國最重要的海軍基地,位於地中海蔚藍海岸康城和馬賽之間。 對於任何亞洲人來說,一個這麼重要的軍港,人口還不到二十萬,一定驚訝不已,但這就是歐美。基爾就住在土倫港西北郊三十多公里的一座小平房,花園也只不過幾百平方公尺,可說是最普通的法國平民。他熱愛行山,一年除了暑假天氣炎熱會千里迢迢跑到瑞士邊境的阿爾卑斯山爬山外,每星期天都組織行山運動,參加者總得有十五二十人,為我們帶來難以用金錢衡量的歡樂。對於我來說,光是要開車單程就一百五十公里,抗拒心理油然而生。不過一早就前往聖維多利亞嶺,印象派大師塞尚 (Paul Cézanne)就曾畫了多幅以聖維多利亞嶺為主題的名畫。這次有識途老馬的基爾帶路,怎可能錯失機會呢?

  “這次美國重返亞太,它終於找到了生存的意義了。”我第一次和多明尼行山,在一路閒談中,才知道他是法國鼎鼎大名的巴黎政治學院的高材生。想不到的是,這位巴黎人卻嚮往鄉村生活,畢業後就離開法國政治中心的巴黎,跑到普羅旺斯的一個小鎮當了小學教師,晃眼就是三十年。 從中華民族的眼中,真有點跟自己過不去,甚至是怪人一個。

  “你真是把心理學和哲學都運用到政治軍事上了。” 我笑著說,不禁也想起一位念哲學的朋友說起過,上帝如果沒有魔鬼,祂會感覺到無比的寂寞和失落的。 “不過我認為你的說法也太玄妙了。”

  “歷史的巨輪,可不為人的意志而轉移呢。經過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高科技發展高潮,美國跨國公司急於找到新市場的投資亮點,剛巧碰上中國自文化大革命走出來沒多久搞市場經濟,一拍即合,給中國提供了難得的發展經濟的機遇。中國經濟增長的速度和持久性都超乎所有人的想像,經濟迅速崛起,軍備的擴張令鄰國和美國感到難以安寢。中國新一任的領導人高調的強調要走出太平洋,做海洋強國稱雄稱霸和他們掛在口邊的和平崛起大相徑庭,對歐美來說,大有十九世紀末德意志帝國的味道。時代雖然不同,芬芳卻似曾相識...。” 政治學院是訓練法蘭西政治經濟精英的大專學府,多明尼說話可不像一個平常的小學老師。

  “嗯,好一個時代不同芬芳似曾相識...。” 一次大戰對於歐洲災難性摧毀的這段歷史令人不寒而慄。 “當年德意志帝國普法戰爭大勝之後,科技飛躍氣焰不可一世,力圖挑戰英法海洋和非洲霸權。當時英法德沒有人會認為會發生戰爭的可能。不過當今中國可依然沈淪在鴉片戰爭王朝崩潰民族危難的心態中...不太一樣吧?而且中國的軍備雖進展神速, 還不是遠遠的落後在美國後面,怎和十九世紀德國一流的軍備工業相提並論呢?而且一百年來中國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戰爭和動亂,沒有中國人民想再看到烽火連天生靈塗炭的。”

  “歷史的巨輪不因個人的意志而轉移,是你們毛澤東說的吧?尖閣島的風和雲,中日沒有在二戰後好像德法一樣,一笑泯恩仇。今天中日兩國都無意間挑動國內民族主義的火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呢!”

  把釣魚島說成尖閣島,中國人心中就有火。菲律賓在南海和中國的糾纏不休,東海的風和雲。釣魚島難能為中國海軍提供走出太平洋的遠洋海軍基地,要走出太平洋從戰略的角度中國有必要向日本收回琉球群島。世局將會如何演繹?似乎中日走向一笑泯恩仇,至少目前是南轅北轍。

  聖維多利亞嶺今天難得的風和日麗。我站在它東峯巔的千仞峭壁南望,仿佛遠處地中海戰艦金鼓喧闐。